芭蕉叶

写点文章,玩点音乐,学点历史,懂点外语。

【末世界】狼人时代 6

[本章高能看点]

·致命游戏平行世界再现

·纪萱糖渣回忆杀

·枫潜海量对手戏

·希潜海量对手戏


6.

“小朗……小朗,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林枫颤抖地抱着肖朗余温尚存的身体,泪珠一个接一个地打在怀中人沉睡着的脸庞、鼻尖和不再微微颤动的眼睫毛上。他攥紧拳头,心中不受控制地涌起一阵暴怒。

他知道是谁杀了肖朗。

“郭文潜。”

林枫的语气异常低沉。他把肖朗放在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他们正处在一间豪华的卧房里。沙发是群青色的,床帘和床罩是孔雀蓝。林枫平时很喜欢蓝紫色调的东西,但这座封闭的房间不知怎的,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他抬头看去,逐渐失去温度的目光正对上一双阴恻恻的笑眼。

“没用的,”对面那位罪魁祸首双肩一耸,“他快不行了,我给他注射了E03号管药剂,就是在地下室的垃圾箱里翻到的致命毒药,还记得吗……”

林枫从郭文潜说的一大堆废话中准确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E03”。他的大脑没经过几秒便读取出了“E03”的真实含义。

“E03……郭文潜……畜生!肖朗要是死了,我要让你陪葬!!!”

“哈哈哈,你现在倒是装得一往情深的模样,真是虚伪啊。你真想陪着你的好兄弟死,殉情——行啊,你拉上我做什么?”

“好兄弟”和“殉情”几个字,郭文潜咬得格外清楚。林枫感觉自己的双颊火辣辣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承认还是想否认郭文潜的话。

但他十分清楚自己接下来想做的另一件事。他退后一步,从沙发底下拔出一把闪着银光的日本寿司刀。阳光绕过蓝色窗帘打在光滑的刀面上,把林枫的双眼晃得眯成一条缝。

“林枫!你哪里来的刀!”

“呵……只准你有毒药,不准我有刀吗?”

接下来的对话,林枫记不清楚了。他的大脑就像已经编好的程序,嘴唇随着程序发出的指令机械地一张一合着,吐出的词句就连林枫自己也不甚理解。

他只记得自己手里握着锋利的寿司刀,一步一步地把郭文潜逼到了墙角。然后,他举起手臂,开始执行大脑发出的下一指令——他把寿司刀狠狠地插进了郭文潜脖颈处的动脉里。

一大片鲜红的血液被喷射到了林枫的脸和衣服上,林枫却没闻到任何血腥味。他一抬眼,看见郭文潜的嘴角缓缓翘起。

一阵强烈的恐惧感在林枫心中升腾而起。他一着急,一连对着狰狞的伤口又狠狠扎了几刀。喷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溅得林枫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但郭文潜全程始终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林枫……”

郭文潜轻启双唇,发出的声音却回荡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又从四面八方反射进林枫的耳中。

“林枫……?”

他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林枫拿着刀具的手臂一抖,当啷一声,刀掉在了地上。他想转身就跑,但双腿重得根本抬不动;他想大声呼救,嗓子却像被人掐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郭文潜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被林枫扯乱的衣襟,弯下腰来,把地上的刀缓缓拾起,温文尔雅的姿态跟林枫第一次在社团认识他时毫无二致。

林枫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尽全力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

“啊啊啊啊啊——!!!”

天旋地转中,郭文潜的面孔忽而清晰忽而扭曲,忽而消失忽而重现着。林枫看见他白色外套后的高领毛衣领一会儿变成暖黄色,一会儿变成浅灰色,他的眉眼间时而写满了阴险,时而挂着单纯的忧虑。又过了一会儿,待林枫重新睁开眼睛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女人的面孔。

“你醒了。”

林枫有些疑惑,又使劲揉了揉眼睛。但他没有看错,是张女人特有的、线条柔和的脸。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人俯下身去,伸手欲探林枫的额头,一头蓝紫色的长发几乎垂到他的耳际。林枫下意识地抬手一挡,没有让女人碰到他的脸。在神志尚未完全清醒时,警察特有的危机感和敏锐感依然反映在了身体自然的条件反射上。

“她是医生,不会害你的。”

一个温和的男声从女人身后传来,让林枫浑身的肌肉都紧了一下。原来屋子里还不止两个人。女人让出一步,林枫于是看到了声音主人的面孔。

他顿时大为震惊,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郭……学长……?”

林枫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郭文潜见状,抬起下巴指了指床头放着的水杯,女医生立即拿起并递给了林枫。

“合着你俩是商量好了么,都管我叫……”郭文潜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林枫没听懂郭文潜在说什么,他还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况。他垂眼看了看漂亮的银白色水杯,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

“放心吧,没下毒,”郭文潜把林枫的小心思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我们要是想害你,刚才趁你睡觉就把你弄死了。”

“……”

“喝吧,你需要补充水分。”女医生也开口劝道。

林枫抬起眼来,正对上女人鹅卵石形的冰蓝色眼眸,那股冰蓝深处散发着的温柔让林枫稍微放松了一下心理上的戒备。没做过多犹豫,他便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喝了起来。舒爽的感觉瞬间流过五脏六腑,让林枫的心情似乎都生理性地愉快起来。

“你先走吧,雅欣。有事叫你。”

郭文潜抬头示意女医生,语调谦和温婉。后者先看了眼坐在床上的林枫,又朝郭文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房间。女人转身的瞬间,林枫迅速抬眼一瞥。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警察的直觉告诉他,那女人似乎不愿与郭文潜有过多接触,甚至还对他有些畏惧。

嘎吱一声,病房的门应声而合——对,这里就是病房。白墙、白枕头、白床单,还有没穿白大褂却履行着医生职责的女人。这些元素组合起来约等于“医院”二字。

但林枫还是嗅到了浓浓的危机感,不仅仅是因为郭文潜刚才那句半友善半威胁的话语。如果说这座房间和普通的医院病房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没有窗户。

“这里是地下室?”林枫把空了的水杯稳稳地放在了白色床头柜上,并让自己的语调尽量听上去镇静。

“没错,”郭文潜坐在椅子上,优雅地换了个姿势,“我还以为你会直接问这是哪里的地下室呢。”

“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林枫蜷起双腿,胳膊随意搭在了膝盖上。他发现这间屋子里没有第二把椅子了,便索性赖在床上没下来。

这个地方对林枫来说是完全陌生的,目前为止,他根本无法估算成功逃跑的概率,还不如沉下心来摸清情况再说。

郭文潜微垂着头,轻笑一声:“林枫,你变了。”

“郭学长倒是没怎么变,”林枫也礼貌性地扬了扬嘴角,“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不会还把我当成那个傻乎乎的大学生吧?”

“我哪敢啊,堂堂‘黄金猎狼手’,整个靖安谁人不晓?”

“快别折煞我了,那次只不过是撞大运罢了。按照上电视的频率来讲,你比我高多了。”

“哦?想不到现在还有人看地方电视台啊。”

那是因为肖朗接受过几次省台的采访,林枫在心里默默说道。否则谁有空关注你们那些破新闻?

他和郭文潜又虚情假意地寒暄了几句。交谈过程中,林枫发现郭文潜今天穿的高领毛衣是浅灰色的。

怪不得梦醒时出现那种片段……梦里那件薄薄的暖黄色毛衣是林枫当年在社团里经常看见郭文潜穿的。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很少有人大夏天的还穿着毛衣,以至于林枫一度以为郭文潜是不是有什么毛衣收藏癖。

看着对面距离不到两米远的那张和善可亲的脸,林枫隐隐陷入了一种矛盾的心态。他既感觉梦里的那个变态杀人狂和现实中温文尔雅的郭文潜完全格格不入,又感觉两张脸上几近相似的微笑能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林枫在心里打了个寒颤,随后便把这种莫名的恐惧感努力抛到了脑后。

“水也喝了,废话也说了,”林枫直起身子,把双腿搭到床边,“郭学长,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郭文潜又是一副浅笑,游刃有余的样子还真是跟校园时代如出一辙。

“你刚才说,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吗?”他抬手掸了掸毛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答案是,会。基于你我已经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问的问题,只要不是过于私人化,我都会如实作答。”

“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林枫微微蹙起眉头。更加令他困惑的是,郭文潜竟露出了一丝犹豫的表情,似乎是在斟酌词句。

“林枫,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林枫下意识地攥住双拳,同时绷紧了小腿处的肌肉。人类面对未知普遍产生的恐惧感在身经百战的林枫身上依然奏效。郭文潜抬头直视着林枫,金丝眼镜后的黑色眼瞳似乎深不见底。

“这里是猎狼队一直在找的,位于边缘区树林中心的地下狼人基地。”

 

冬日午后的阳光是温暖的。它穿过层层叠叠的云杉,在钻进泥土前便被锋利的针叶肢解成了无数块明亮的碎片,又散落在了一双黑色皮靴的表面。一串轻盈的音符顺着支离破碎的光柱缓缓向上舞动着,它们牵引着皮靴主人的视线,寻找光的来源。太阳仿佛是发现了音乐精灵的存在,并且也意识到了自己所拥有的神奇力量,于是它便更加努力地掰开冷硬的枝叶,想尽一切办法引起小精灵们的注意。

是德彪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

熟悉的钢琴声透过封闭性极强的蓝牙耳机温柔地敲打在纪铭希的耳膜上。听着听着,他仿佛看见音符跳出了耳机,在阳光狭窄的缝隙中拼命证明着自己的存在。他精心梳理过的长发顺着大线条的格子外套散漫地垂到腰际,又恰到好处地把双耳遮在了发间,使外人看不到那副精致小巧的黑色耳机。

纪铭希习惯于戴着耳机隐匿在如潮的人群中。学生时代,他就喜欢在傍晚时分边听古典乐边在校园里散步。每每逛到湖边,他都会在岸边的石凳上静静坐一会儿,思考明天的写生作业在哪里进行比较好。

亚麻色头发的少女。随着飞舞着的、拼命靠近阳光的那些音符,纪铭希的脑中逐渐勾勒出了一个人的轮廓。自从那次湖边邂逅后,纪铭希每每都会在心中暗叹,这首一百多年前的曲子仿佛是跨越世纪献给另一个灵魂的。

“纪铭希,我……我能动一下吗?”

少女转动眼珠,把目光从画布微微移向不慎落在草尖上的一抹黄颜料,长时间静止的身体和头部却不敢移动半分。纪铭希描好手头的最后一笔,抬眼看到少女的小动作,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用这么僵硬,子萱,”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挂着一抹浅笑,“我可从没说过模特不许动的话。”

“原来模特可以动呀,”丁子萱松了口气,她的身子微微向右一倾,把盘在屁股底下的腿和脚向旁边一挪,“你不早说……”

“对不起,我画得太投入了,没顾得上考虑你的感受。”纪铭希淡淡地致歉道,“等我的期末作业上交完毕后请你吃饭。”

“啊?那倒不用,没关系的!”丁子萱急忙摆手,“能够帮助你完成作业,我、我很荣幸。”

她的双颊登时嵌上两朵红云,不知是天热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这副恬静、娇羞又自然的美感落在纪铭希眼里,似是任何画笔都画不出来了。纪铭希胡思乱想着,第一次在作画时有些乱了心神。

就是这片草地。就算此时此刻,这里寒风肃杀,野草枯黄,泥土冷硬,也挡不住昔日美好图景的反复再现。那时,人类还未进入狼人时代。一场全球性的病毒异变与传播,竟也只需寥寥数月而已。

随着小木屋那边传来的异常响动,纪铭希被迫收起了心神。他摘下耳机,把头转了过去。

只可惜,他往后的人生里都没有太多时间在幻想和回忆中虚度了——不,那天以后,他连一个完整的人生都过不了了。就算他愿意在虚幻的天堂里潦倒地死去,现实却连这半分奢望都无法满足他。

那又如何呢?自从父母双双被狼人意外感染又双双自杀后,纪铭希才彻底明白,幸福从来就不是人生义务。他的生命价值已经不会更低了。他现在之所以尚未随着父母而去,完全是为了一个承诺。

“啊啊啊啊啊——!!!”

伴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一个男人从小木屋里冲了出来,直直地撞向纪铭希的方向,又一阵风般地和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冲向森林深处。纪铭希理了理被那个疯子稍稍弄乱的鬓发,目光复杂地盯着对方越来越小的身影。

“他会回来的。”

一个熟悉又温和的男声从身后响起。纪铭希微微一偏头,目光向斜下方看去,但没有转身。

他并不想看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不知从何时起,他从内心深处有些讨厌这个声音——尽管它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拥有讨女人喜爱的一切绅士特质。凭着卧底的直觉,纪铭希有过种种猜测,但因为受制于身份,直到现在他也没抓到过什么确凿的证据。

“你今晚待在这里吗?”

纪铭希一偏头,一双笑眼映入他冷若冰霜的眸子。他微微一点头,算是作出了回应。

“你呢?”纪铭希本想一走了之,却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了,”郭文潜笑着摇头,“你也知道,我早就学会如何控制自己了。”

“但是昨晚……”纪铭希欲言又止。

“你也受到召唤了吗?”郭文潜点点头,“但我妹妹可能受伤了,我还是得去看看她。”

“不能白天去看吗?”纪铭希问道,“你怕暴露身份?”

郭文潜没有急着回答。纪铭希看到,他的嘴角竟露出一丝苦涩。

“我和我妹妹……关系并不好。她不会见我的。”

说完这句话,郭文潜便紧了紧围在羽绒服上的围巾,转身朝通往城市的方向走去了。纪铭希面无表情地望了一会儿寒风中郭文潜修长瘦削的背影,内心却不像外表这般平静。

他从不知道郭文潜还有个妹妹,他也没心思过问别人的家事。郭文潜没有让他把话题引向新进化出来的白狼王,他们也并没有讨论疯了的猎狼手、或是有关猎狼队的话题。纪铭希不知道,他是否也在试探自己。

难道是他今天太心急,让郭文潜产生了怀疑?还是说,郭文潜不是白狼王,也仅仅是在怀疑他是白狼王?

纪铭希其实也早就能控制自己不在入夜后滥杀无辜了。他在意外感染的第一天,就被郭文潜偶然相救,当晚就被关在了当时尚未成型的狼人基地。那时的禁闭措施还没有现在这么完善,只有一些简陋的笼子,完全不像是人待的地方。纪铭希不记得自己那晚是怎么度过的了,只知道太阳出来后,笼子已经被开了个大豁口,自己也早已遍体鳞伤。

是不是郭文潜感染的自己,纪铭希至今不清楚,也不敢去过问。他没法解释那天为什么恰好有高级狼人路过救了他。然而,出于对互相的尊重与对命运的同病相怜,感染与被感染这类问题在狼人基地是个不成文的禁忌话题。

纪铭希端起白色印花茶杯,抿了一口刚刚沏好的有些烫口的普洱,又轻轻放回了纹路清晰的栗色杨木桌上。他微微抬眼望了望自己买来的满屋子家具,又微微垂下头继续喝茶。

这个小木屋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打开角落里的某个机关,才能通向真正的狼人基地。他刚来的时候,这里几乎是空的,这些颇有格调的家具和工艺品是纪铭希用开画廊挣的钱捐给基地置办的——他不捐也没人用枪逼着他捐,但能者多劳的理念在哪里都是用于道德绑架的精神工具。有钱还不掏钱,以后就别想在这里待下去。

随着太阳逐渐幻化成更加浓烈的橙黄色,纪铭希手中的这盏茶也渐渐凉了。嘎吱一声,外面有人一屁股靠在了紧锁的木门上。透过窗户,纪铭希看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侧影,他急忙打开门把快要冻僵的男人拉了进来。

郭文潜说的没错。林枫还是回来了。


评论(5)

热度(21)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