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叶

写点文章,玩点音乐,学点历史,懂点外语。

【末世界】狼人时代 4

[本章看点]

·纪萱发糖

·欧阳烁一句话出没【什么


 “心随心动,愉悦丝滑,愉悦随时随地,享受心随时随地的愉悦——德芙巧克力!”

欧阳烁灿烂的大脸在屏幕上晃来晃去,过分白皙光滑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像个玩偶。肖朗面色阴郁地拿起遥控器。啪的一声,欧阳烁连同巧克力一齐消失了。

肖朗一手扔掉遥控器,一手放下吃了半根的油条。他扫了眼几乎未动的皮蛋瘦肉粥,疲惫地向后一仰,倒在自己的单人床上。

这里是肖朗个人实验室内部的临时休息室,也是半个家,他的工作室就在隔壁。狼人时代来临后,肖朗经常会接手强度很大的科研任务,为了方便工作,他索性长期住在了这里,有时候甚至一星期都不回家。

在上一个临床试验告一段落后,肖朗暂时还没有什么重要的科研任务要做,之所以搬到实验室住,完全是出于林枫的警告。

昨晚,肖朗一整夜都没睡好。他躺在防御系统完善的地下室里辗转反侧,反复思考着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什么。

小枫为什么会那样警告他?是他家附近有狼人出没?还是狼人的数量已经多到把自己锁在家里都不安全?还是地面上正在经历一场人狼大屠杀?

肖朗被自己的最后一个想法吓到了,赶紧在脑海中按下了删除键。

但他更睡不着了。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翻来覆去,直到天亮。

地下室里是看不到阳光的,但肖朗手机屏保上的数字告诉他,天色已经大亮。他去外面买了个早餐,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早间新闻,假装一切都一如往常。当屏幕上的时间跳到9:00时,肖朗再也忍不住了。他关掉电视机,扔掉早餐,在异常的焦虑中重新倒在了床上。

在每个夜班过后的清晨,林枫都会给肖朗报个平安,以证明他还活着。起初,林枫对此不屑一顾,觉得肖朗小题大做,但肖朗坚持要林枫给他发消息。林枫依然觉得肖朗小题大做,不过还是在每次行动结束后老老实实给肖朗报平安。一般情况下,林枫的消息在七点左右就会发来,肖朗也因此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但现在已经九点了。肖朗侧躺在床上,握紧手机,反复刷新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置顶对话框,心中挥之不去的焦虑感愈来愈重。

十分钟后,肖朗决定结束自己内心的挣扎。他穿好外套,揣好手机,按下了嵌在墙里的蓝色指纹按钮。

休息室的门应声而开,工作室中繁杂的实验器械赫然在目。肖朗走进工作室,又按下另一块蓝色指纹。对面墙壁上的另一扇门从中间向两侧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狭小的电梯间。

肖朗有些仓促地走进电梯间。咚咚的心跳声愈加清晰地震动着他薄薄的耳鼓膜。

 

“停车场。”

丁子萱坐在满是屏幕的监控室里,冷白色的荧光把她原本线条柔和的面容衬托得异常严肃。把几百幅不停变换着的画面快速扫视一圈之后,丁子萱在其中一个监控人员的旁边坐了下来。

“前门。”

监控员按照她的指令,不停地切换着屏幕。她们在追踪一个身着浅色羽绒服的女人。监控视频显示,今早七点四十左右,这个女人从城市边缘那片森林的方向走来。

那片无人问津的区域是没有摄像头的,原本设在树林边缘的几个零星的摄像头早已被狼人摧毁。情报科之所以注意到了她,是因为靠森林最近的摄像头显示,除猎狼队之外,大早晨的只有她一个人在普通百姓敬而远之的危险区域晃荡。

“西井街。”

“科长,西井街的摄像头已经……”监控员扭头,给丁子萱一个提醒的眼神。

“哦对,我忘了……”丁子萱一拍脑门,“调到关前路和西井街路口的。”

“是。”

西井街是一条窄小的单行道,巷子里为数不多的摄像头在一周前的一场小规模人狼战斗中已经壮烈牺牲了80%。为了减少事倍功半的开支,警局决定先不去维修它们。

“西井街里有别的岔路吗?”丁子萱问道。

“没有,除非她留在那里,否则她必须走关前路。”

丁子萱点点头,不再问话。果然,那个女人在三分半钟后出现在了车水马龙的丁字路口。

现在是上午九点十五分。视频中的女人从八点十分进入小区内的一座公寓后——丁子萱推测那是她的家——九点钟才提着包重新走出来。丁子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走进靖安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旋转门后才回过神来,不禁眨了眨酸痛的眼睛。

“病了?”女监控员双眉一挑,“不会是昨晚被猎狼队砍伤了,来医院包扎吧?”

“不,”丁子萱沉吟片刻才开口,“她是医生。”

属下的质疑不无道理,毕竟是由于怀疑这女人是狼人,情报组才追踪她的移动路线的。

“第一,她今早走了这么多路,到现在还神色如常,说明她身上至少没有什么必须去医院治疗的伤口;”丁子萱沉声解释道,“第二,她对从家到医院的路如此轻车熟路,连小路都知道怎么走,说明她已经走习惯了。”

丁子萱轻轻吐出一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你先盯着点儿,一有情况马上告诉我。我去楼下给你们买几杯奶茶。”

 

丁子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楼梯,尽量用镇静的神色藏住内心的三分期待与七分忐忑。远远地,她就听到了一楼大厅里传来的一阵并不过分激烈的争吵声。丁子萱快速瞅了一眼楼梯上下,见无人走动,她便逐渐放慢脚步,同时竖起了耳朵。

“警察同志,我就是想进去找个人——”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熟悉。

“猎狼队全员出任务,您现在进去也找不到,请回吧。”前台同事疏离淡漠的口吻。

“那您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返回吗?”

“我不是猎狼队的,这种事情还轮不到我知道。”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等到他们一直回来总可以吧?”

女警察叹了口气:“猎狼队要是出去一星期,你就在这儿等一星期啊?”

“一星期?!怎么会这么久???”

“是肖朗啊!”

前台小姐翻了个白眼,刚想回嘴,却被突然出现在大厅里的丁子萱堵住了话头。后者朝肖朗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容,顺势拉住他的胳膊。

“是来找我的吧?我看见你的信息了,”丁子萱对一脸迷茫的肖朗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情报科在三楼呀,肖博士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我的职业了?”

 

“谢谢你啊,丁警官。”

肖朗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落在丁子萱眼里,略显羞涩。他俩已经走出了警察局。

“没事的,前台同事是新来的,不认识你,”丁子萱柔声解释道,“另外她也是公事公办,还请肖博士理解。”

“别别别,叫我肖朗就行,”肖朗急忙摆手,“刚才也是我太着急了,不过……”

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犹豫,“还是想请问一下丁警官,这猎狼队……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丁子萱早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微不可闻地蹙了一下眉头。说实话,她也很担心久出未归的猎狼队。

但在外人面前,她把不安的情绪统统掩藏了起来,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尽量轻松:“林枫他们昨晚的任务地点比平时远很多,你不用太担心,路程比较远罢了。林枫一回来,我立马让他联系你。”

“那个……不会真的要一星期以后吧?”

丁子萱扑哧一笑:“那是我同事在吓唬你罢了,怎么可能?”

“哦哦,那就好……”肖朗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表情仍然不甚明朗,“但我还是想……”

“你要是想在我办公室搞科研也可以,”丁子萱看穿了肖朗的心思,笑着补充道,“他们去的地方比较偏僻,也可能是信号不太好,今早才没及时告知你。”

“啊……啊?”肖朗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不禁面色微红,“丁警官怎么知道……?”

肖朗的意思是,丁子萱为什么会知道林枫每天给他报平安这种事。丁子萱看着他略显尴尬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林枫那个大喇叭吧?现在全局上下都认识肖朗哦。另外,叫我名字就好。”

话音一落,丁子萱发现,肖朗的脸更红了。她憋住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奶茶店到了,肖朗要不要也来一杯?”

 

今天的人有点多。

很好。丁子萱拿着打印好的账单,站在取餐队伍的末尾,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头顶上过于熟悉的食谱。她转了转眼珠,不经意间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坐在餐桌旁的肖朗身上。只片刻功夫,她便移开视线,重新望向菜单。

基本不用担心那位小可爱会妨碍公务执行了。肖朗并不善于隐藏情绪,此时此刻的他,满脸都是密布的愁云,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丁子萱这边的动静。

丁子萱垂着胳膊,下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小票。突然间,她的右手食指一滑,白色纸片一不小心掉落在她右脚偏后方的白色地砖上。丁子萱刚想弯腰去捡,身后的一只大手却抢先帮她捡了起来。

丁子萱盯着那只修长的手看了一秒,赶紧把小票拿了回来。

“谢谢。”

她抬起头,对上了男人一双清冷的眸子。丁子萱用余光瞥见了男人脑后修剪齐整的粉红色长发,一束垂到背部的瘦长马尾,让丁子萱的脑中冷不丁掠过一串19世纪欧洲艺术家的大名。

她急忙低下头去,把目光移开了。

“仙草奶绿,去冰加椰果。”男人毫无温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穿过丁子萱后背上的皮肤,敲击着她的心脏。

“……哎?”丁子萱双眉一挑,看了看自己小票上的第一行文字:仙草奶绿,去冰加椰果。

“好巧,我也是。”

男人晃了晃自己的账单,递到丁子萱眼前。后者看了一眼:柠檬柚子茶(热)。

没有一个字称得上“好巧”。

“下次编瞎话编得有点技术含量。”丁子萱翻了个白眼,把音量压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程度,语调却突然轻松起来。

其实那是他们上次碰头约定好的暗号,但丁子萱就是想调侃一下这个冷面木头。

“大冬天的,喝点热的好。”

纪铭希口中的每个字都是那么的平淡无奇,可落到丁子萱耳中,不知怎的,就会变得很好笑。

“我会记得多喝热水的。”

丁子萱嘴角微微一弯,但她的表情很快便恢复了严肃。她扭头向后一瞅:肖朗依旧心事重重地低头抠着手。

“说吧,什么事。”丁子萱重新转过头来。她的前面还有七个人,时间上足够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可不少。丁子萱有太多想问的,但她打算先听纪铭希汇报。

“猎狼队,马上就会回来。”

丁子萱听到了最想听的答案。她闭上眼睛微微舒了口气,但脑中紧绷的弦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伤亡呢?”

“比你想象的,可能要重一点。”

“有多重?”

“回去你就知道了。”

丁子萱蹙起眉头,心下一沉。她下意识地还想追问,但纪铭希不肯就这个话题再深入下去。

纪铭希确实没有必要浪费宝贵的见面时间谈这个,提一句只是为了让丁子萱早点安心。

“你叫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纪铭希沉吟片刻:“狼人最近要有行动。”

“时间?地点?规模?”

“明晚,古堡街,100只左右。”

丁子萱心里咯噔一下。

“……100只?”

“全靖安市的狼人。”

丁子萱脸色苍白:“我不明白。”

在人类目前的认知中,狼人的智商还没有达到能够有序集会的程度。感染时间较长的狼人在变身后能够逐渐恢复理智,高级进化者甚至能够控制自己夜晚不去杀人;新生狼人则不然,研究表明,在初期的一周时间内,它们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嗜血的本性,天亮后也并不清楚自己昨晚都做过什么。

但不管如何进化,狼人之间都不可能有计划地对人类进行大规模突袭,它们大多时候只是或单独或三三两两地觅食,这也是靖安市猎狼队在昨晚之前一直保持零死亡记录的最重要的原因。换句话说,狼人群体并不等同于动物界的狼群。它们没有头狼,初级狼人也不受命于高级狼人的领导。

“昨晚就是有计划的集会,否则猎狼队也不会有那么多伤亡。”

“昨晚?!”

“回去以后,等同事跟你讲吧。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纪铭希又沉吟数秒,“狼人之所以能够集会,是因为已经进化出了白狼王。”

丁子萱的心中泛着惊涛骇浪。她攥紧拳头,强忍着没有回头看纪铭希。

“什么意思?”

“普通狼人在变身后,会听命于白狼王。”

丁子萱愈发感觉奇怪。纪铭希平时的对外身份是一位画廊老板,只有丁子萱知道他卧底警察的真实身份。但纪铭希的作用不过是挖掘可疑狼人的底细,帮助猎狼队确认每晚的下手目标罢了。连首都科学院都尚未搞清楚的狼人习性,一个便衣警察是怎么知道的?

“另外,务必把他稳住。”

“谁?”

“跟你来的那个人。”

丁子萱双眉一挑,下意识地想往回看。

“不要转头,他在看你。”

“……”

把他稳住,纪铭希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林枫出事了?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纪铭希只是微微一笑:“这是我的职责。”

直到离开奶茶店,丁子萱都没再转过头去看纪铭希一眼。但她分明感受到了男人嘴角那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肖朗捧着五大杯不同口味的奶茶,满心焦虑地跟着丁子萱重新进入警察局。路上,丁子萱似乎说了一些安慰他的话,但肖朗自始至终都没太听清楚。他的眼前全是林枫告别前的笑脸,耳边逐渐鼎沸的人声也在离他远去。

突然,他涣散的目光逐渐找到了焦点。它们慢慢汇聚到一个人身上,在肖朗的视网膜上勾勒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韩……韩晴雪?”

听到自己的名字,韩晴雪下意识地迅速把手放在腰间的枪把上,同时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见是肖朗,她才明显松了口气,穿过一群刚刚回归的、疲惫不堪的猎狼队成员,慢吞吞地走到惊讶的肖朗和丁子萱面前。

“你……你这是怎么了?”看见韩晴雪的脸上、头发上和制服上无处不见的血污,肖朗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丁子萱欲上前扶住她,但韩晴雪只是摆了摆手,随后弯下腰去,扶住自己的膝盖。

“没事,都不是我的血。”

她声音虚弱,看起来疲惫极了。

“我送你去医务室,”丁子萱还是上前扶住了她的左胳膊,又对肖朗挑了挑眉,“肖朗。”

“哦哦……等下。”

肖朗手忙脚乱地把奶茶放在附近的桌子上。韩晴雪蹙起眉头,朝丁子萱使了个“不要”的眼色,丁子萱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两个女人无声的你来我往间,肖朗已经学着丁子萱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韩晴雪的右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噗……喂,你们两个,”韩晴雪苦笑一声,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我还没变成残废呢。”

“别贫了,还说不是你的血,你看你自己像是没受伤的样子吗?”

“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比起那些人……”

“……那些人?”肖朗此时格外敏感的耳朵准确地捕捉到了韩晴雪话语中的隐藏信息。

“比如……卢淳什么的……”

“卢淳怎么了?怎么回来以后我就没看见他?”丁子萱一脸严肃,声音低得可怕。

她刚才抬眼看了下四周的情况。大多数回来的人伤亡都不算太严重,毕竟还能自己走道。

“在医院躺着呢,”韩晴雪的声音有气无力,“路上就叫了120,把伤亡人员抬走了。”

伤……亡?

肖朗的心里咯噔一下,双腿瞬间有些发软。

“那……林枫也在医院?”丁子萱看了眼表情有些失控的肖朗,语气尽量保持着镇静。

行,在医院也没关系,只要活着就好。只要别在太平间,就算在ICU肖朗他妈也认了。

奇怪的是,韩晴雪听了这话,竟沉默了长达数秒。一向气场强大的她此时居然有些不敢看肖朗。

“林枫……没在医院。”

“……?”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经当场死亡……曝尸荒野了?!

肖朗被自己的想象力弄得一阵眩晕。他慌忙站稳双脚,又拽了拽韩晴雪的胳膊,疼得后者嘶了一声。

“啊,对不起……”

“他死不了,放心。”

“死不了……是什么意思?”肖朗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丁子萱也不安地转过头来。

韩晴雪深吸一口气。

“林枫,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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